永不放棄: 一個聲帶長滿乳突瘤的年輕人的感人故事 @ 蘇志英聲音美容-打呼噜部落格打鼾睡眠呼吸中止症治療美聲止鼾

(影片 A): 瀰漫性喉-聲帶乳突瘤(laryngeal papillomatosis,diffused)影片展示

這已經是一年多前發生的事了,診間發生的一幕幕情景,至今仍令我難以忘懷...。小李是一位酷酷的年輕人,眼神充滿著哀怨和憤怒、不發一語地坐在我的面前,而他的父母親就站在他的背後,焦急與絕望交織的表情毫無保留地寫在他們臉上。真的作夢都沒想到,從那一刻開始,一齣充滿戲劇張力的真實偶像劇正悄悄地在台北上演。英田成了場景之一,我在戲裡也嘎上了一角,而情節中展現的親情與真情的流露、感情與愛情的堅貞、醫病關係的傾輒與和諧,求醫過程的艱辛、無奈和奇蹟似的轉折,以及最後有情人終成眷屬的喜悅和幸福感,其情景無一不讓人動容。不久前,小李和新婚不到一年的新娘子回診時,滿心歡喜地答應提供一切可能的資料讓他們的故事在英田的部落格上完整呈現。離開前,清純、美麗的新娘子還特別提醒我: "一定要把病中小李的'壞壞'真實地呈現出來哦!" 聽到'壞壞'這兩個字,蘇子立刻回想起一年多前初診時的景象,小李真的看起來一幅'很壞'的模樣,不但不搭理負責為她做諮詢、衛教的專科護理師,也不太正眼看我一眼。我於是好奇地問他:"嘿!你在初診的時候,真的看起來壞壞的!為什麼?" "哈哈!.." 第一次看到小李臉上露出如此燦爛的笑容,他邊笑邊說著: "其實那一天我是被我爸媽'押'著過來的,因為兩年來我已經看遍了所有的專家,開過刀、也嘗試了無數的偏方,乳突瘤卻越長越大、聲音也越來越差根本不想再看醫師了!反正所有醫師的說法都一樣:手術後會再復發,試著跟它和平共處吧!等到有一天乳突瘤長大造成呼吸困難時再做氣切....."

(影片B): 初診時酷酷、'壞壞'的小李

循例,嗓音特別門診患者來診做喉閃頻攝影檢查前,我都會先錄一段他們陳述病情的影音檔。當小李開口說出第一句話時(影片B),他的聲音著實把我嚇了一跳!因為年輕人聲帶疾病大不了是聲帶發炎、聲帶長繭、聲帶萎縮或聲帶溝,極少會失聲得如此嚴重,既氣聲、又粗啞,這在嗓音評估計分(scoring)屬於最嚴重的第四級-- 失聲症(aphonia)。小李已有12年抽菸史,就算聲帶長了癌瘤,也不應是如此的聲音。聽到他萬般無奈地陳述自己得了聲帶乳突瘤,跟著父母四處求醫,前後折磨了兩年,最後被宣判為'不治之症'時,蘇子的同情心和同理心乃油然而生-- 因為我知道再怎麼溫柔、善良的人,遭遇如此不幸和折磨,脾氣和性格不變得壞和怪, 才怪! 因此,在還沒檢查他的聲帶之前,蘇子就已經下定決心要好好照顧這位酷酷、壞壞的年輕人了。

其實聲帶攝影檢查(見影片A)後,我反而鬆了一口氣,雖然小李90%以上的聲帶表面都已經長滿了乳突瘤,喉上區也有部分被侵犯,但喉下區和氣管等喉顯微雷射光束(刀)比較不容易照射到的區域都還正常。心想,這還不是我治療過最嚴重的病例,八成以上的治癒率應沒問題。瞬間,我的好奇心轉移到小李和陪著來診的父母身上,這兩年來他們的求醫過程和小李的心路歷程很值得探索一番 --- 因為護理師早已'偷偷地'告訴我:衛教時李先生和他的父母有一些爭執,他看起來'兇兇'的,對爸媽有點不客氣!--- 看起來,蘇子想幫他治療,小李也不一定會同意的!很明顯的,他與雙親間對治療的看法有著極大的落差。

檢查完回到診間,氣氛有一點僵。小李一語不發地坐在看診桌的電腦前,看著我播放和解說一些幻燈片和治療過的實例影片,臉上除了一抹陰鬱外,沒有太多的表情,但隱隱地,眼神中偶而會閃過一絲對醫學和醫師的敵意和不信任感。四十分鐘左右的看診與諮詢過程,其實幾乎都是李爸爸在代為回答問題。當會計師、很健談的李爸爸看起來就是一位很有定見的一家之主,也是那種會為了治癒兒子的病願意付出一切代價的父親, "這三年來,我們看遍了所有的醫院和專家,朋友一介紹我們就去掛號,不管西醫、中醫、名醫、甚至是'怪怪醫'都看過,也吃遍了無數的中西藥、草藥和偏方...,最近靠一位朋友的介紹才找到您..."李爸爸越講越激動。李媽媽在一旁一直默默地站著,看起來就是一位典型的賢妻良母,是那種願意為孩子承受一切病痛和苦難的媽媽。小李還有一位妹妹;這原本應是一個人人稱羨、既和樂又幸福的美滿家庭,為何僅僅一個聲帶良性腫瘤就讓整個家庭成員陷入愁雲慘霧和幽暗昏黑的深淵中?! 在與他們幾十分鐘的互動中,我已逐步釐清和瞭解整個案例的來龍去脈,在此同時,一股莫名的衝動和吶喊從蘇子內心深處迸出:我一定要把它治療好,就把小李當成自己的兒子一樣來照顧吧! 這也許是一段前世因緣,也許是蘇子與李爸爸 '永不放棄' 的個性和情緣相投,讓我深深感覺李家的事好像就是我家的事一樣。在他們準備離開診間時,我刻意以堅定的口吻對著小李說:"聲帶乳突瘤是可以用雷射治愈的,不要擔心您的聲音,別忘了還有聲音美容的手術可以補救哦!" 目送著他們三位的背影消失在長廊,蘇子真的完全沒有把握,這盞在小李眼前刻意點亮的小光點,是否能重燃已心如槁木、了無生機的小李的信心和鬥志?!--- 我想我們三位戰後嬰兒潮時期出生的老頑童心裡都沒有把握這位年輕人是否會點頭同意再接受一次治療!

兩天後,診所的電話響起, 是李媽媽打來的!--- 啊!經過兩天的長考,小李終於決定再次與病魔奮力一搏。李爸爸和李媽媽是既期待、又擔心,而蘇子也感受到這次手術的壓力和責任是前所未有的沉重。很明顯的,所有的人在手術前一刻都已經下定決心願意承受一切可能的結果,而小李雙親展現給醫療團隊的信任感,確實對手術的順利完成提供了很大的助力。手術當天在顯微鏡和雷射光束的掃描下,蘇子的眼力似乎特別銳利,手術切緣的掌握也特別精準。最後在完成4毫米的聲帶前聯合切開(anterior commissurotomy)和乳突瘤全切除那一刻已接近中午時分了。前聯合切開術是一項新的手術技術,能夠順利完成此步驟代表術後癒合過程中比較不會形成聲帶沾黏或聲帶蹼(anterior laryngeal synechia or web)、腫瘤復發的機率也會大幅降低,小李的聲音會恢復得很不錯的。

手裡拿著組織標本走出手術室,心情愉悅地迎向焦急等候著的小李雙親,"手術很順利!好好保養的話聲音應會恢復得還不錯的,但定期回診追蹤很重要哦!...咦!這一位是..." 講了一半,我才注意到他們身旁陪著一位長得很清秀、修長的身影,她默默地、很仔細地聽著我陳述小李的情況,臉上雖然沒有特殊的表情,但水汪汪、深邃的眼眸中卻透出了極真切的關懷。"呵!對不起,忘了介紹,她是阿駿的女朋友,叫小臻。" 李媽媽一邊攬著小臻的肩膀,一邊笑著介紹。"女朋友!!...."蘇子心裡暗驚著:這不是一齣真實版的偶像劇嗎?而我卻是男女主角的主治醫師!這齣戲的戲劇張力大得讓人有點喘不過氣來...。蘇子可得好好地扮演好這最佳男配角的角色,千萬不要被NG,..嗯!看起來我的責任又多了一個: 順利地讓王子與公主從此過著幸福、快樂和健康的生活....。可能是女性敏銳的第六感,李媽媽似乎看得出蘇子心理的訝異感和好奇心,趁著恢復室有小臻照顧小李,李媽媽單獨出現在診室門口,"蘇院長,真謝謝您那麼用心地照顧阿駿,唉!三年來,這孩子的境遇真的很淒慘,我這個當媽媽的看了痛在心裡,很不捨啊!眼看著他心情越來越消沉,脾氣也變得越來越壞,每天除了陪著他流淚外,真的完全幫不上忙。" 這是第一次蘇子發覺李媽媽是性情中人,也滿健談的;很明顯地,她三年來壓抑在心裡的鬱悶似乎遇到知己般地不吐不快! "小臻是現在的女朋友,真的多虧她了!"李媽媽說著說著,臉色逐漸暗沉下來,似乎在回憶著一段很不愉快的往事,"三年之前阿駿有一位很要好的女朋友,看得出來他很愛這位女生,但就在阿駿在XX醫院接受第一次乳突瘤手術後,還在養病時突然離他而去。..." 看得出來李媽媽至今仍無法釋懷這件事情, 她深深地吸一口氣,壓抑著激動的情緒繼續陳述著那一段悲慘的往事:"她如果能稍等幾個月再離開,阿駿和我就不會那麼難過了。那一段時間,好幾次經過四樓阿駿的房間門口,就會聽到他沙啞的哭泣聲,整天都關在房間裡不出門。進去房間想安慰他也無從安慰起,只能陪著他一起抱頭痛哭!記得阿駿那時候一邊哭一邊用嘶啞的聲音跟我訴說著:媽媽,我從此永遠失聲、失業又失戀了!...", "院長,李先生已經醒了! 他的vital signs(生命徵候)都很穩定。" 護士小姐來報告小李的現況打斷了我們的對話,不約而同地,大夥兒一起奔向恢復室,只見小臻緊握著小李的手,兩人眼中都泛著淚光,此景此情真的是無聲勝有聲啊!.....

很快到了術後兩周回診的日子,只見小兩口單獨出現在診間,李爸爸、李媽媽並沒有陪同。如我所預料的,小李除了氣聲外,還無法發出任何的聲音,溝通除了用筆談外,就靠小臻回答了。"菸戒掉了嗎?" 小李猛點頭,小臻也接著搭腔:"完全沒抽了!",蘇子故意裝得很嚴肅地告誡小李:"只要偷抽一根煙手術就會全功盡棄,乳突瘤也容易復發哦!"小倆口聽了又是一陣猛點頭;看了他們善良、天真的表情,這善意的謊言,蘇子說得有一點於心不忍。為小李做了10分鐘的發聲訓練後,小李依舊發不出任何'真實'的嗓音。這時候蘇子的好奇心和調皮(老么)個性發作了, "小臻啊,如果阿駿永遠都像這樣沒辦法說話,您還願意永遠跟他在一起嗎?" "願意啊!" 聽了小臻不假思索、斬釘截鐵的這三個字,蘇子的眼眶不自覺地一陣濕熱,心想:好一個患難見真情,內心突然有一股衝動,真想充當牧師,立即為他們證婚啊! "為什麼願意跟他一輩子?阿駿有哪一些優點讓您那麼欣賞?" 蘇子心想,咱們這些聲帶正常的人應該要汗顏了。 "他很善良、很幽默、對我很體貼。" 小臻純真地笑著回答我的問題,這是我聽到小臻講過最長的一句話,看起來她內心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打定主意一輩子當阿駿的 '代言人'了。您如果主觀地認為小臻一定醜得沒人要,那就大錯特錯了,大家都看過年輕時代、清新脫俗的林青霞吧!小臻就屬於那一型的鄰家女孩。

(影片C): 術後帥帥、樂樂的小李

(影片D): 聲帶乳突瘤,術後影片

也許是年輕的關係,小李術後3個月回診時的聲音已經恢復七成以上,遠遠超出我的預期。他整個人煥然一新,變年輕也變得好帥,當天也是蘇子第一次看到小李笑了,而且笑得很開懷。蘇子當然也跟著笑得開心,是啊!看到病人和家屬都滿心歡喜,不就是英田(音甜)醫療園區設立的宗旨和目地嗎!?看起來醫師的職責似乎不只是要把病醫好,還要看到病人能開懷地笑了,才算圓滿達成任務;而醫師在與病魔的奮戰過程中最困難完成的是:徹底地剷除病灶外,還要盡可能保留器官和功能的完整性,這也是專科醫師的養成和成長過程中最艱辛的一段路。但'醫者之路'再怎麼艱辛、再怎麼難走,應該也比不上小李的'患者之路'走得那麼坎坷、那麼地刻骨銘心。

阿駿與小臻從此過著幸福、美滿、快樂的生活!

小李手術後沒幾個月的有一天,李爸爸、李媽媽和小倆口突然一起出現在診間門口,看到他們四位滿臉喜氣,蘇子心中其實早就有了譜,"蘇院長,很感謝您啊!阿駿和小臻三個禮拜後就要結婚了,我們全家人都很誠摯地邀請您參加他們的婚禮,您真是我們的貴人、也是大恩人,請您務必賞光當我們的貴賓!"李爸爸握著我的手、真情流露地說著。"好的!我一定會參加您們的婚禮的,真的好高興小倆口要結婚了,太恭喜您們了!..." 蘇子眼眶又是一陣濕熱、豪不猶豫地接下喜帖。天啊!掐指一算,兩方親家應是在小李手術完沒多久、還在有氣無聲的情況下就開始籌備結婚事宜了!蘇子心裡卻估摸著:如果我是證婚的牧師的話,還需要再問他們兩位 '願不願意結為夫妻?' '會不會永遠彼此照顧、不離不棄?' 這些愚蠢的問題了?!

阿駿與小臻其實已經相識好幾年了,無奈生病前的阿駿自認為是個宅男,既叛逆又花花的,而純情的小臻老早就'看透透'阿駿叛逆的外表裡面懷著一顆很善良的心而默默地喜歡上他。久病一場後卻讓阿駿茅塞頓開-- 重新體會了什麼是真情、歡喜地領受了父母的愛、也立定了人生的目標:考上會計師證照,並當終生義工。在最近一次單獨和小李的談話中,最令蘇子感動的是小李的一句話:"我真的很感激小臻這一年來對我爸媽照顧得無微不至,讓我無後顧之憂地準備執照考試。" ....呵!一年多前初診時,對父母兇兇、壞壞的小李不見了, 我們三位老頑童當時的費心與盡力真的很值得哦! 跟東駿全家合影.JPG